居于城市的青少年在享受着科技进步所带来的舒适与便利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关上了亲近自然的大门。而户外运动则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让孩子们尽情投入到那些对身心健康成长很重要的锻炼与活动中，让饱含热情朝气、团结协作、坚毅果敢的户外力肆意绽放。《山野》本期专题，从青少年户外运动各个环节的参与者出发，以多种角度探查为读者展现青少年户外力的生成和发展过程。

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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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徐时雨

图/俞雷提供

来自北京荣岩团攀岩俱乐部的俞铄南，人称“小鱼儿”，年仅14岁的她在国内攀岩圈已是战绩可嘉，在8月闭幕的第二届全国青年运动会（以下简称二青会）攀岩项目比赛中获得社会俱乐部乙组女子全能冠军、攀石冠军。在小鱼儿父母看来：攀岩之于小鱼儿的成长，不是运动，是教育。

为了备战二青会，小鱼儿给自己制定了一份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凌晨5点迎着北京的朝阳起床，开始两个小时的指力板练习。

7点出发去上暑期课，直到晚7点回到家中，抓紧完成作业。

然后从晚上9点至零点，开始自己制定的魔鬼训练。

在整个备战计划下，她每天只睡5个小时，同时严格控制体重。计划简单，坚持最难，直到爸爸带她出发征战二青会那一刻，小鱼儿的计划完全做到了。

竞技赛场上强手如云，而竞争对手几乎都是全日制训练，如何确保自己有足够的竞争力？在小鱼儿看来唯有自律和高效。

小鱼儿就读于北京世青国际学校IB9年级，IB课程是极富挑战性并享有较高承认度的相对而言更难的课程，她基本都能得到满分。在这样的情况，还要分配出大量时间去攀岩，这无不得益于强大的自律。

小鱼儿和父母有着一样的认同：能否去攀岩取决于你是否可以让它实现，为了保证晚上7点可以去岩馆，只要在这之前完成自己的其他事情就可以。

所以，在备战全运会时，几乎所有的课间时间，小鱼儿都在写作业，别的孩子从下午4点放学可以写作业到凌晨12点，小鱼儿基本上晚上6点钟之前就全部完成了。

一位教练曾发给小鱼儿爸爸一张照片，在赛场围区外，长凳的这头，其他小选手在玩手机游戏，小鱼儿却在长凳的那头努力地写着物理作业。

小鱼儿曾三次选择攀岩。

第一次选择，是走向心中所爱。年7月，10岁的小鱼儿在北京老首攀场馆第一次走向攀岩墙，是因为好奇。因为练习花样滑冰时轻微受伤，休养期间的小鱼儿时常在场馆内四处溜达，花样滑冰场地附近就有一面攀岩墙，管理人员几次看到小鱼儿在岩壁下停留，便叫“小姑娘你来爬爬吧”！这是小鱼儿第一次爬上岩壁。

初尝攀岩的乐趣后，从首攀到北京岩馆，小鱼儿开始跟随启蒙教练马继平专业学习，此后对攀岩的热爱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次选择，是确定心中所爱。每一个孩子出生时可能都有一个天赋，但这个天赋的寻找和确认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没有任何科学工具能够测算这个孩子将来适合做什么。“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她应该攀岩么？不是的。”小鱼儿爸爸说道。

小鱼儿的成长走过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小动物”阶段，这个阶段基本在8岁前。她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做“加法”，滑板、花样滑冰、游泳、芭蕾舞、钢琴......每一样都觉得好玩，每一样都玩得认真。在做“加法”时，父母主要是做引导，支持小鱼儿去尝试。

第二个阶段，是做“减法”。慢慢长大的小鱼儿逐渐有了“我”的认知，对事物的评估开始有了主观的感受。在这一阶段，父母放手让孩子去选择，只要是积极有益的，他们都会尊重。

在接触攀岩后，小鱼儿同时还要兼顾学业和花样滑冰训练，时间显然已出现冲突，她必须作出选择。小鱼儿在与岩壁的“对话”中认真思考了3个月，最后对爸爸说：“我认为攀岩有某种能够激发我内心欲望与动力的东西，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选择攀岩。”在爱好培养上，从无功利之心的父母依然决定支持小鱼儿的选择。

第三次选择，是坚定心中所爱。年攀岩全运会中，小鱼儿由于保护员保护失误导致冲坠而严重受伤，停训并康复长达8个月时间。父母心疼女儿，问小鱼儿是否考虑放弃攀岩，但痛苦而漫长的康复训练并没有消耗掉小鱼儿对攀岩的爱，反而让她更加坚定。

“孩子必须要热爱一项运动，无论任何运动都可能受伤，我们把这次受伤当做小鱼儿成长的机会，一次挫折教育。她应该对这项运动有认知——受伤的风险是客观存在的，但你要知道如何尽可能不让它发生。”让孩子自己做选择，是幸福的基础，小鱼儿爸爸如是说。

父母是小鱼儿的自然教育启蒙者，他们并不否认书本的教育价值，但一直坚信自然教育对小孩子而言，有着书本不可替代的价值。

在小鱼儿3个月大时，热爱登山的父母便带着女儿每周爬一次香山。他认为自然教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而这份美好应当灌注在小鱼儿的精神中。

如何带她去爬山？爸爸会把小鱼儿脸朝前背在身上，保证小鱼儿看到的视野同自己是一样的，这样一来，爸爸走路的时候看到一只蜘蛛，便可以和小鱼儿一起观察，与她分享故事。

爸爸甚至会“纵容”小鱼儿在海边捻起沙子来吃，“你怎么带孩子吃沙子啊？”身旁家长吃惊地问道。但他知道，小鱼儿无非就是想尝尝沙子是什么味道。

在小鱼儿9岁时，爸爸更是带着她从北京到成都，至黄龙做高原适应训练，然后开车一路到了拉萨。为了这趟为期44天近一万四千公里的青藏线之行，父女俩提前两年就开始进行低海拔有氧训练。

在可可西里漆黑的夜里，小鱼儿和爸爸拿着高倍夜视望远镜悄悄接近藏羚羊，看藏羚羊妈妈如何生宝宝。青藏线之行，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旅行，更开启了小鱼儿走向自然科学的一扇大门。

现在的小鱼儿，在日常紧张的IB学业和攀岩训练之余，把挤出的时间投入到自己热爱的自然科学探究之中。与爸爸合作，在家里建立了“专业”的自然科学实验室——“BUBBLELAB”，从电磁、电热、牛顿力学、天文、生物，到有机、无机化学等领域展开了广泛的实验、探究。

今年6月，小鱼儿还完成了她的个人首次科学与艺术展览《显微镜下的世界》，随后开启了在北京地区的公益巡展。

热爱攀岩和科学的小鱼儿同时非常热爱公益，她一直坚持在北京的青少年中积极推动攀岩运动的普及。

全运会后，受伤的小鱼儿虽然不能攀岩，但依旧经常去岩馆看别人爬。在岩馆静静观察的她发现，这么好的运动竟然只有这么少的人参与。回到家和爸爸商量后，小鱼儿用一个星期写了一份推广方案，最终在校方支持下，组建学校攀岩队并担当攀岩队教练，并成功将攀岩引入本校体育课。

今年春季开始，利用训练之余的时间，小鱼儿开始为北京各攀岩馆义务进行视频采访，以微电影的方式编辑制作“北京攀岩黄页”。

因为热爱而分享，因为分享而快乐，那种分享而带来的幸福感，在学校攀岩队获得国际学校攀岩联赛冠军后队友纷纷将自己的奖牌挂在小鱼儿脖子上那一刻，最是深切。

在小鱼儿父母看来，攀岩有着极高的教育附加值，它在孩子性格、情商、意志品质等方面的养成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性。小鱼儿乐于推广攀岩，也正是因为自身从攀岩中获得了巨大财富。

在小鱼儿爸爸看来，攀岩运动在小鱼儿身上体现的教育性，除了强大的自律，主要还在于三个方面：自我决策并敢于承担；行动果敢；强大的专注力。

在攀爬线路时，向上爬或是挂在岩壁上，做出或不做出一个Dyno（动态跳跃）动作，所有决定都必须由自己果断决策并承担成功或失败的结果，岩壁之下，围观者只能为你加油。而在岩壁上，没有一个时刻不需要攀爬者强大的专注力。

攀岩时的小鱼儿通常体现出优于其他队员的思考能力，一位日本攀岩教练曾对小鱼儿赞不绝口：“一条线路她不断会有新的动作，这种高智慧在攀爬动作中的显现非常难得。”

为了提高攀爬效率，小鱼儿将攀岩与自己擅长的物理力学相结合，她认为，对于一条线路来讲，最合理的攀爬动作实际上是可以通过物理公式计算出来的，然后通过空间传感器做出影像。

这是小鱼儿正在做的一个“在攀岩中引入空间传感器”的课题，并希望最终可以和他人合作开发出一个手机APP，她认为这种方式可以在训练中提高攀爬者的思考能力。

责任感是攀岩赋予小鱼儿的另一个重要财富。身为攀岩竞技运动员，对攀岩有着最纯净热爱的小鱼儿，曾因为不能在训练中用自己的动作方式多次尝试线路，或是比赛中不得不追求速度而失去攀爬中的美感而纠结苦恼。

爸爸却能够给小鱼儿一个清晰的身份划分：“你应将自己置于三个情景中进行切换。第一是攀岩运动推广者；第二是高水平的爱好者，在这一身份下，你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尝试一条线路，甚至爬一晚上；第三是竞技运动员，在这一身份下，你不仅代表你自己，也代表着你所热爱的城市、国家和对你寄予厚望的教练。”

正如父母对女儿所期待的：在攀岩这项运动上，不仅要追求成绩，还要保持对这个项目本质的理解和一生的热爱。

家庭教育是一切教育的根。小鱼儿父母始终认为，孩子的教育不应由国家、体制，甚至学校担负，而应该由家庭教育所担负。子女的教育是唯一不能够失败的创业，因为一旦失败，也许是不可修复的。

小鱼儿爸爸结合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经验，建议家长在教育上应该做好几件事：首先，家庭教育需学习，多吸纳国内尤其是国外的开明教育理论；其次，在培养孩子的过程中，父母不要做发号施令的老师，而是可以一起玩的人；再次，父母可以做孩子的参谋，鼓励孩子去尝试，鼓励孩子在失败、挫折中去反思、成长；此外，不要只以孩子做荣耀，父母要有各自的事业和自我成长，父母在生活和事业上的成功，也会激励孩子奋进。最后，父母对教育理念的一致性，对孩子的培养尤为重要。

在小鱼儿童年时，爸爸是可以和她一起躺在泥地里用同一视角看星星的人。很多家长问：你这么忙，为什么还要用那么多时间陪小鱼儿去岩馆、比赛、交流？他回答道：“因为我想让孩子知道，你喜欢的，爸爸也喜欢。”

陪伴是为了离开，教育是为了独立。那个曾陪伴孩子看星星、吃沙子、舔露珠的父亲，也将会在人生的某个路口看着小鱼儿走向更高更远的前方。

正如他在赛后对女儿所说：“任何奖牌都是潮汐，唯有成长于心底的伟大情怀、品德、意志和情操，是你一生前行的台阶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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